“太傅,太傅?你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白无常回过神,周遭的喧闹在一瞬间侵入了他的耳中。午门前,鸣神大街两侧人山人海,金吾卫尽力控制着秩序。
他不带情绪的转头望向身着龙袍的白乐:“没事,去想其他事了。”
今日的白无常与往日截然不同,抛去了往日的白衣,一身的蓝白在一众官服中格外显眼,也由不得令白乐多看他几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白乐被他逗笑了,说道:“太傅今日怎么换了一种颜色?”
白无常手中紧握着风归,正色道:“世人都知晓大晟太傅着一身白,那我今日换身衣服,也不易让他们猜到我的身份,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忌惮。”
他最后两个字咬字格外重,眼中流露的杀意再次不动声色的迸发,让人难以直视。
白乐无奈的摇摇头,今日阴云沉沉,空气闷的慌热,总让人感到一阵压抑。昨日该落下的雨也仿佛收住了,欲在人们不知情的一瞬间倾盆落下。
白无常昨夜几乎一夜未眠,残烛孤影,闷热的夜风吹拂着他额角的汗。他依靠在窗前,望着一旁随意摆放的鲜红名册,失了神。
看着名册中一个个的名字,就像一把把尖刀,在他的心中慢慢的把属于时清灼的那一部分刮走。
那鲜红的外壳,就像是由他的心头血染尽。
他是大晟太傅,他是淮南世子,明明二人在身份上是没有交集的,却在机缘巧合中交织在了一起,越来越深,越来越紧密。
他不想让时清灼娶妻,这是他的私心。
白无常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惆怅。望着不远处,听着礼部的乐声响起,沙之国国主貌似也已经进了京城。
因为有白无常的缘故,所以白乐并未安排许多侍卫傍身。白无常离他有些距离,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马车队伍越来越近,百姓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他们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宣泄着心中的愤怒,怒斥着侵略者的恶心。
这个场景,白无常竟想起了多年前时清灼第一次进京。那时也是如此,未经世事的小世子顶着众人无止境的谩骂,立下了没人相信的誓言。眺瞰现在,他也真的快做到了。
多年前,他倾尽所有在时清灼身上下了赌注。他相信,时清灼会完成他心中所愿。或许对于他对时清灼的一切付出,他都没有后悔。
唯一的一次,是掺和了他私心的这一次。他不应该将自己的心意袒露。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若是今后,时清灼会有一刻的后悔,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不是因为时清灼,是因为他自己。
他怕他是时清灼路上那颗隐形的绊脚石。
马车越来越近,他的心思也逐渐收起。花抚琴骑着马走在前,季贺也跟在她的身后。紧接着就是沙之国的国主使臣,接着是花家军。
目前为止,他没有看见辛封泽的身影。
这时,花抚琴好像也见着了白无常,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之间,她便收起了神色,来到了午门前。
白无常隔的远,也听不清他们之间的礼仪规矩。他见着沙之国国主下了马车,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显得那么的局促。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的不妥。白无常靠着午门城墙,目光紧盯着白乐这边的一举一动。
“无常,有没有想我啊?”
辛封泽几乎是悄无声息的从午门后出现的,他依旧带着一副欠揍的脸,却让白无常感到一丝亲切。
“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白无常转过身,依旧一副冷漠,“寮城情况如何,你没受伤吧?”
辛封泽眼中闪出精光,压根没有回答白无常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无常,听说你一人守住了洛城,真的假的啊?”
“真的。”
“想通了就好,我还担心你的心病会一直缠绕你。”他在白无常身侧靠着,扭头道:“我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受伤?你不是去淮南了吗,怎么回来了?”
白无常的目光再次望向白乐,回答道:“担心沙之国的人会对乐乐不利,就回来看看。等他们离开后,我再回淮南。”
“那可真是不巧了。”
白无常转过头去,用一双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这沙之国国主可能会在京城待很久,具体时间,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吧。”
“那么久?你怎么知道?”
辛封泽挑眉,打趣道:“怎么了,担心你的小世子一个人会在淮南有危险?”
白无常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在脑中想着。若是一月还能接受,但若真的是半年,他可没这个耐心陪沙之国的人耗下去。
他望着那一群不知目的的老狐狸,严肃道:“我没时间陪他们耗那么久。”
辛封泽看出了白无常的心思,笑着说道:“那好办啊,无常,唤我一声哥哥,我帮你看着他们。”
午门前客套的话仿佛都已经说尽,他们都开始准备移步皇宫。白无常极具无奈的用白眼看向他,没有说话的先进入了皇宫。
“无常,这个时候就不认我这个哥哥了?之前在云鹤,你可是……”
宫内气氛格外压抑,方才在午门外的假象浑然消失殆尽。听着白乐上方陈述沙之国的罪行,气势磅礴,不失帝王之风。
熙政殿内,大臣们立于两侧,沙之国国主及使臣在他们之中,就像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而白无常立在龙椅下方,是殿内唯一一个持剑而立的人。
沙之国与淮南勾结侵害大晟,人熊一事则是他们最大洗不清推不掉的责任。沙之国国主见风使舵,可惜这一次他们踢到铁板了。
“陛下,我沙之国受淮南蒙骗,才筑下如此大错。淮南竖子,实属可恶,巧舌如簧。沙之国……”
陈罪哭天抢地,泪如雨下,白无常听的厌烦,望着那位真正的沙之国国主,虚伪二字涌上心头。
“尔等小人,人熊一事害我大晟多少百姓将士死去,现如今将责任全部推卸给淮南,想要独善其身,最开始你们就不该行此不义之事!”
“那诸位还想让我沙之国该如何?”
“如何!这就是你们拿出的诚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