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风秘书张淑贞一早起床,像个专业的佣人一样,赶早去买早点。经过军统专业训练的她,在门口换鞋时就偷眼观瞧,发现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人似乎在路边刚方便完,打着哈欠往车里钻。她瞬间明白,对方不止在家里监听,外面还安排了人监视。
已经换好鞋子的张淑贞,假装不熟悉,出门后在愚园路周围绕来绕去,看见警察和伪装成摊贩的特务就上前询问哪里能买早点?还以家里的先生和夫人是从意大利回来的,要买西式早点,询问他们这里的面包房几点开门?实是察看这里有多少名特务,同时在伺机甩掉尾巴。
在愚园路询问了一圈之后,张秘书在附近买了几根油条和两份馄饨,提着这些打包好的早餐,又按打听好的路线,来到一家受76号保护的蛋糕房去买面包和牛奶。这里是军统上海站陈恭树新设置的观察哨,目的是监视汪逆的行动和进出汪宅的逆党,张淑贞买完面包和牛奶,将那张纸条夹到几张法币中交给店员。
“一定要保证面包和牛奶新鲜哟,我家先生和太太是国府要员,吃坏了肚子能要你们的命。”张淑贞这是在告诉他们,不要滞留消息,否则要他们的命。
“放心吧,您,保证是新鲜的,绝对安全。欢迎常来。”张淑贞转身离开时,店员回应道。
出门后,张淑贞提着早餐边走边和早先问过路的人打招呼,目的是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进入面包房,自己好做应对。确定无人进入,才放心的回到家。她把早餐放在锅里开火热上,才去楼上请唐明仪和徐清风起床。这对年轻夫妇听到张秘书的敲门声,起床洗漱后,穿着睡衣下楼吃早餐。
“先生,夫人,这里可比不了香港,人不讲卫生,离咱们不远处还有人在街边小便。”说话间她用手指做枪的手势,告诉他们是持枪的“特污”监视。
张淑贞看二人点头,代表已经知悉,就继续说:“我按夫人的吩咐去买早点,出门问了二十多个人才找到这两家,看上去还比较新鲜,就买了,钱已经给过了,我自己垫付的。”张淑贞这是在告诉他们自己查明的有二十多名“特污”在附近监视。钱已经给过了,意为消息已经传出。
“哎呀,张秘书,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徐清风听她讲完,忙回应道。
“噢,对不起啊,夫人,我下次注意。”
三人吃完早饭,徐清风和张秘书收拾妥当,出发去中汇银行取款时,军统上海站长陈恭树已经接到重庆方面紧急电令,命令上海站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此人所交代的任务。原来唐明仪写在纸巾上的那串密码,是戴老板亲自设计的唐明仪与蒋总裁单线联系方式,一旦那条指令发出,总裁侍从室的秘书长陈布雷就能及时汇报给蒋总裁。总裁得报后,很是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刚到上海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立即下条子给戴老板,令其协助执行唐明仪交代的任务。于是重庆军统局总部一条电令直达上海站。
陈恭树不知消息源从哪里来,只知道是一个佣人来买蛋糕时夹在几张法币内的,至于谁家的佣人不得而知,问及容貌也记不太清。气的陈恭树直骂蛋糕店的卧底是“笨蛋”,让店员以后留意此人,务必记下容貌。可是张淑贞这次传达任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要炸电影院,还有具体时间,除了定时炸弹别无他物。陈恭树想起自己和余天醒从越南河内回来后,刚落地上海,就莫名其妙的协助原上海站长王天凤去刺杀了一次影佐贞藻。那次用的就是定时炸弹,是余天醒做的,对,当时在办公室内王天凤把余天醒一顿恭维,就是让他帮忙制作几枚定时炸弹。可是比起自己靠拼命刺杀汉奸和对手知名人物,一步一步从洪公祠一期学员班班长,爬到现在军统局上海站站长的位置,余天醒虽身居高位还是自己的老师,却未有尺寸之功,功夫又稀松平常。陈恭树和一众靠立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军统站站长们最是看不起余天醒。
如今他陈恭树又要有求于余天醒,这的确很难为情。加上在河内他曾和余天醒发生矛盾,当时陈恭树曾对余天醒拔枪,要毙了他。换位思考,余天醒也不会答应帮他做定时炸弹。他也想过沈清,沈清是余天醒的内弟,派他过去请余天醒来做炸弹,不是不可以,终归自己是欠了余天醒一个人情。另外目前上海站1500人,还要养活和策反诸如林怀部这样的外围人员,经费十分紧张,自己都捉襟见肘。美制手雷倒是有,精打细算的陈恭树,哪还能批出经费买手表?
彼时杭州已被日军占领,从杭州到上海一路皆有日军盘查,就算余天醒答应来上海做定时炸弹,往来也要大费周折。万一来的路上被查出来,折了军统元老余天醒,致使任务失败,自己这个上海站长也是做到头了。思来想去,陈恭树决定还是要重庆方面下令,于是他用自己的秘密电台给戴老板发了电报,恳请戴老板令杭训班负责人余天醒,为上海站制作六枚微型定时炸弹,以便完成此次任务。这样钱也省了,风险也降低了,两全其美。
戴老板的电令很快下达到杭训班,余天醒接到指令不敢怠慢,做炸弹炸日本人的电影院,有心自己去。可杭训班有一批学员即将毕业,大部分都正在进行毕业考核,自己的确走不开。正在为此事为难之时,办公室门外一声“报告!”让他回过了神。
“进来!”
门被缓慢的被推开,余天醒一见此人,顿时宽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之泰。自从王鲁侨从上海把他带回来,匆匆交给余天醒离开后,沈之泰已经师从余天醒一年有余。因为王鲁侨有特别交代,此人是戴老板将来要用的,所以这一年中,自己将平生所学的意志力,耐力、爆破、化装、投毒、逃跑等特工技术几乎倾囊相授,同时还请杭训班内的射击高手和散打高手密训沈之泰。沈之泰本就是复旦大学经济系大四的学生,英语、法语皆能熟练应用。经过一年的特训,现在俨然已成为一个高级特工。眼下他即将毕业,自己已经汇报给戴老板,戴老板派人接其近期赴重庆。
沈之泰一身戎装进来后,立正、敬礼。余天醒示意礼毕,沈之泰脱下军帽,托在手上,仍保持立正姿势。说道:“余老师,学生特来向您辞行。”
余天醒一听,愣了一下,忙起身,看着自己教授出来的学生,仿若自己亲手锻打的一把宝剑。他热情的从办公桌后走过来,亲自为沈之泰整理领章、将他的军装展平。
“重庆来人接你了?”
“是,余老师。”
“好,好,铁打的训练班,流水的警员,我们终有一别,到了重庆跟着戴局长,努力为国家锄奸。不过去重庆的路上你要替我去趟上海。”
于是余天醒将戴老板电令自己制作定时炸弹,自己正在对他这一期毕业学员进行毕业考核,无法前往的情况告诉了沈之泰。希望沈之泰能到上海替自己完成任务后,再赴重庆,其中周折,他自会向重庆方面发电解释。
“是,余老师,学生保证完成任务。”二人正在沟通,门外又有人敲门,是其他教官来汇报科目考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