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唐明仪事先一个多月的详细的侦察,并多次随民国时任驻法代办徐先生来这里参加酒会时的印象,这栋楼上共有两间卧室,左侧住的是汪精卫和其夫人陈璧君,右侧卧室是汪的女儿和女婿居住,四人上楼后发现右侧卧室已空无一人,床上被子乱七八糟,看来汪逆的女儿和女婿听到枪响后已然逃跑。
再看左侧的门仍然关闭,里面还有灯光透过奋,心想这次可要手刃汉奸卖国贼为国建功了。唐跳蚤不等命令,侧身靠墙掏出开锁的针和钳子已经在锁眼儿里捣鼓开了,因为怕被人从室内开枪射杀,他不敢将耳朵贴在门锁上听,只用手感受锁芯的变化,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唐跳蚤立即转身贴在门边的墙上,兴奋的报告:“站长,锁开了。”
其余三人听到后闪在一侧,陈恭树对着张凤翼一歪下巴,张凤翼即明白是让他开门。他一手提枪,一手猛的一旋转法式锁把,再用力一推,门居然没打开,原来里面还有一道锁。陈恭树发现了,示意张凤翼起开,然后一边愤恨地骂着北京土话,一边双手开枪在锁周围打点射。唐明仪看到陈站长将40发子弹打完,开始踹门。
在院内激战的特别行动队成员和汪逆警卫人员听到楼上爆豆一样的枪响,均想汪逆完蛋了。此时军统特工欣喜异常,信心倍增,尽管人数少,但以一当十,逐渐占了上风。汪逆余党想到主子已亡,瞬间心如死灰,无心恋战。此消彼长,加上汪逆余党贪生怕死,遂顿作鸟兽散,纷纷逃命。
连续的枪声穿过夜空,惊醒了周围的法国警察(彼时越南还是法国的殖民地,警察和驻军均由法国人担任),警车迅速鸣着警报赶来,附近的日本特高课成员听到枪声也纷纷赶来支援。但法国警察和日本特务还刚到附近,军统外围人员即开枪射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法国警察惜命遂止步不前。日本特高课成员未有上级命令,也不尽全力来营救,只是远远的与隐藏在暗处阻敌增援的特工互相开枪射击。加上从宅内跑出来的汪逆成员与军统特工也在互相开枪,整个住宅周围的区域枪声大作,乱作一团。
闯入室内的四人确定汪逆已死,也走出室内,下楼移除门后的家具,开门互相掩护着从宅内闯出。陈恭树和张凤翼带着伤员唐明仪上了前门的车,而唐小迁因为惯走夜路,又无伤员负担,就被陈恭树命令去大宅后门和二组成员汇合,乘坐待命接他们撤退的车返回驻地。
唐小迁其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走路蹦蹦跳跳,像只跳蚤一样。因为他有一手蹿房越脊和溜门撬锁的功夫,常自诩为“鼓上蚤”,故外号“唐跳蚤”。工作之余他最嗜寻花问柳,他又是军统局北平站的行动处副处长,仗着这个身份,整日游逛八大胡同白吃白喝白嫖,从不给钱。那些老鸨和窑姐儿都躲着他,实在躲不过也只能认栽。唐小迁贴着墙根在暗影里三窜两跳,躲躲闪闪很快到了宅院的后门,看到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那里,认得是行动队的车,走过去打开车门立即钻了进去。
余天醒和陈嘉卓已经在车上了,他甫一入座,还没等副队长余天醒询问,就眉飞色舞地报功:“嘿!事情办完了!丫挺的汪精卫,见阎王都没穿衣服,脸都被陈站长的枪给打花了!身上至少中了五枪!嘴歪眼斜,伸着舌头,岔开两条腿,老二软不邋遢的和老子的差远了。”他尖着嗓子添油加醋的描述,还在后座伸腿歪嘴伸舌表演,煞是滑稽。临了,还不忘床上那个裸体女人:“唉!可惜了死在床上那个骚娘们儿,那身材,那胸,啧啧...不是身负重任,为国舍命,老子非得尝尝这汪精卫的女人不可。”
“汪精卫的女人?不是陈璧君吗?她身材好?五大三粗的,唐跳蚤,你没吃错药吧?”
“你才吃错药呢?我说是他的女人又没说是他老婆。”
“你确定死者是汪精卫?”
“在他房间里赤身裸体和女人乱搞肯定是他啊,难不成还有人去他的房间偷情搞女人?”
“不不,还得找老陈确认一下。”余天醒思索着,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说。
四人很快回到特别行动组的驻地,这是位于河内高朗街的一幢二层小楼,距离汪精卫在河内的那座宅院仅仅五六公里的距离。这里是一名来自云南,曾留学法国叫方兰西的军统特工在河内为这次特别行动组租用的一个藏身之地,还为他们买了一辆性能良好的二手福特轿车作为逃跑工具。
余天醒和陈嘉卓还没进门,就听见室内传来陈恭树在跟着唱机抑扬顿挫的唱京剧。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门外,人马乱纷纷......”一句未完,张凤翼忙放下酒杯鼓掌叫好。看到余天醒他们进来,陈恭树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举举手中的酒杯对他们扬了扬。
余天醒走过去迅速关了唱机,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陈恭树对他这位职级甚高的老上级,也是军统特训班的实际负责人,内心本就不服气,加上刚冒死立完大功,更不把他放在眼里。“啪”的一声,把手中的酒杯摔了,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张凤翼,看苗头不对,迅即只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陈恭树,张凤翼,你们想犯上吗?我在特训班教你们的家法忘了吗?”陈嘉卓,这个自军统洪公祠特训班创办以来就担任副主管,教授过陈恭树和张凤翼特工技能的老师,这时拿出上级兼老师的派头,对有异常举动的二人呵斥道。
二人这才停下来。只见陈恭树旋即奸诈的一笑,趋步上前去握余天醒的手,余天醒伸出手与之相握,未曾想陈恭树双手一用力,握的余天醒龇牙咧嘴,神色怪异。
陈恭树却像没事儿人似的甩着京片子说道:“哎呀,我的余老师,陈老师,学生一时兴奋,有失体态,请你们原谅。”话音未落又使了几成力,余天醒受不住,刚要失声喊叫,陈恭树突然一下松开了双手。
余天醒吃了这个暗亏,知道功夫上自己不是这个门生的对手,再也不摆老师的架子了。这时参加这次特别行动的队员陆陆续续已经撤回到这里,客厅内因为站了十多个人而显得有点拥挤。参与这次特别行动的成员分别来自天津、北京、上海、南京、广州、云南、香港、越南河内等地的军统特工精英共十八人,号称“十八罗汉”。而陈恭树和余天醒则是被军统局戴老板任命的执行特别行动的正副队长。
陈恭树看人到的差不多,就以队长身份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只有十二人归队。除了已知的唐明仪受伤被送到河内一家法国医院救治,还有五人没回来。其中常驻河内的两名军统特工已经回到所在单位,而负责代替戴老板监督此次行动的也是他的贴身秘书王鲁侨,因未亲临现场参加活动,所以即使不回来,人身也不会有安全。另外两名则被一起去执行行动的特工报告,在这次行动过程中他们已中弹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