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的记忆只到他匆匆跑出人妖秀的会场,在那之后,他鼻端就传来一股异香,耳边仿佛有人语气亲热地打着招呼,他整个人晕晕乎乎如坠云端,只依稀感觉对方说的应当不是暹罗的官方语言,他多少能听懂一些,应当是和苗人关系更近的蒲甘语,大概意思可能是:“表哥,好久不见喔!”
那之后的记忆都是朦朦胧胧迷迷糊糊,阿龙的外祖母曾是生苗里威名远播的蛊王,他家学渊源,除了蛊术,各种毒物香料自然也有涉猎,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暴露了,着道了,原本以他之能,要分辨几种有迷药效果的香草味道自然不在话下,然而他头脑晕晕沉沉,时不时传来针刺一样的剧痛,让他连思考都不能。
耳边的声音如同跟他隔了一个世界一样,仿佛只是无意义的碰撞声,阿龙哪怕再怎么努力想维持意识清醒,也还是沉入了黑暗之中。
再次醒过来,意识慢慢回笼了,但眼前仍是漆黑一片,自然是被蒙住了,手脚也被捆扎着动弹不得,嗅觉倒是恢复不少,能闻出室内有一股陈腐的朽臭,混合着香料燃烧的幽沉异香,无端混合成一股让人止不住心生恐惧的味道。
香料中有不少让人手脚瘫软的“好药”,阿龙自然是提不起一点儿力气,手脚又被捆得极严实,他内心苦笑一下,这些黑袍降头师,虽然做的都是在违法边缘大鹏展翅的活计,行事却异常谨慎,倒也真看的起他,光是防他,便用了至少三道防线。
动也不能动,阿龙不禁开始想,自己究竟是差在哪里,才暴露的?明明时缨演的很浮夸,组长不知道是演技差还是太无语了,一直也没什么反应,张岐也演得很拘谨……好吧,他的确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和这几个同事比起来居然是他最先被发现这一点让他的确很挫败。
这会儿唯一令人庆幸的就是,他身上并没有带蛊虫——都放在时缨身上了,为了这次涉外的任务,他甚至把阿婆生前留给他的几只蛊虫都出动了,倘若带在自己身上,这会儿还不被这几个降头师搜走了,阿婆当年炼制的蛊虫远胜于现在他炼出的那些,落到敌方手里,他和他的同事们可是要遭老罪咯。
只除了他心脏上附着的一只寄生蛊,那是他幼时阿婆种下的,想来这几个降头师比起全盛时期的阿婆,自然还是不及的,要弄下这只蛊虫对他们也是不容易。
阿龙暗暗运气,感应到心口蛊虫的跳动,一股真气随之充盈周身,只是寄生蛊也毕竟尽力了,他现在也没有低等蛊虫能喂食,寄生蛊运作到极限,也不过让他被药香酥软掉的手脚稍稍恢复些力气。
特案局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文职,放在普通人里,都称得上功夫不弱,然而在修行者中间,他的外家功夫并不够看,恢复了力气,他也逃不出去。
与其在此处躺平等救,或者试图出逃后被抓回来毒打一顿不成人形地躺平等救,自然还是佯装无力逃脱,再稍稍探一探这里黑袍降头师的底更为稳妥,说不定等自己人来了,还能给他们提供点更细致的情报。
有脚步声和衣物擦动的声音,阿龙装作仍旧人事不省的样子,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概是杂役、弟子一类人物,来看他醒没醒的,往他腿脚上踢了一脚,嘀咕了几声,阿龙听得懂大半,不外一些牢骚,再抱怨他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踢都踢不醒,真是废物。
在这种情况下被敌方这样吐槽,虽然他昏睡是装的,但扎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