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腔启示录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1 / 2)

装腔启示录 柳翠虎 11461 字 2020-08-06

唐影有点丧气:“所以我是不是有点太假了?”

“你啊,哈,我发现一个词特适合你,好像叫——拧巴。”

天已经基本亮了,酒吧更换门前小黑板,改成早餐午餐和今日特调咖啡。晨光照在两人身上,马其远甚至能看见唐影脸颊的边缘泛着小小绒光。他难得这么有兴致和她说话:“你总是喜欢在心里想太多,其实可以简单一些的。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但没关系,年轻本来就是拧巴的一个过程,我二十年前也这样。”

“可我记着,您以前还说喜欢我那股力争上游的劲儿来着。”

“是喜欢,但那种喜欢更倾向于欣赏。”马其远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抿了一口红茶,往椅子背上靠了靠,看了她一眼,“不是心动。”

“所以今天是心动了?”她傻愣愣接了下去。

马其远笑起来,“你确认这话题要继续吗?”目光瞥到唐影无名指上的小小戒指。大佬一向目光凌厉,笑容淡去,他有些认真试探一句:“情侣戒?”

唐影想到许子诠,脸上不自觉泛起笑,大大方方张开手掌对着马其远秀了戒指承认,“对啊。”

“难怪干脆拒绝我一起喝羊汤。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他叹。

“是呢,现在小姑娘可坏了,都是多线程发展。哪怕倒追,也不会只追一个。”她眨眼,吃了早饭放松下来,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腮,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给他授课:“你以后遇到了要多小心,别被小姑娘们骗了。金庸小说早就说过,女人都爱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马其远没读过金庸小说,他自小看得更多的是希腊神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句话初一听新鲜,接着回味时想起自己经历,他越发觉得有趣起来。

“原来还有这个理?那我要小心了。”两人相视而笑。在笑声的尾巴里,马其远的眼神落在唐影戴了戒指的指间,笑容也渐渐敛起。

耳边是唐影继续叽里呱啦说着金庸,推荐他一读。声音轻轻脆脆对自己说金庸特别适合直男,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武侠小说里有江湖,而江湖之于我们的童年,相当于你们的漫威与魔法世界……

他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像是十分感兴趣。可心里满满涌出的情感,他想,应该有几分叫做惋惜。

唐影第一次发现和马其远聊天其实很轻松,不像之前习惯性紧绷——大概是因为曾经心有所求,所以她不得不为求所困。而当自己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甲方,公事处理完毕,反倒能自在与他闲扯几句。

唐影拎包回要走的时候,彻底醒来的北京已经进入了早高峰。

“对了,唐律师,这次谢谢你,辛苦了。”马其远起身,很认真看她。

唐影一愣。这才发现,她曾经作为一个女人试图从一个男人那里得到的认可,如今终究通过她认真作为一个乙方而从甲方那里取得。与其把他的心当做项目来攻克,不妨直接攻克他的项目:爱情与荷尔蒙从来不是女人最可怕的武器,但脑子是,事业也是。

唐影笑起来,“马总不客气,我应该的。”准备挥手告别。

马其远点点头,却不急着告别,像是有话要说,顿了顿,还是问出:

“所以,真的不要和我一起喝羊汤了吗?”

马其远的语气轻松,眼神却牢牢锁着他。她的勤恳、随意,与她的拒绝,如今忽然都变成了诱惑。他忍不住再找机会,试探性捕获这场诱惑。

两个人站在餐厅玻璃窗边,棕榈河小区绿化极好,重峦叠嶂的绿意能恍然忘记是在北京。初夏的晨光斜斜照在两人身上。他的邀约,让唐影愣在原地——一年前的许多许多天里,她常常在小区的外墙、自家破旧小区的窗前,仰望棕榈河里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它们华丽洁白,每一块砖都高贵。她总是伸长了脖子,试图窥探每一扇窗户里另一个世界的向往生活。

而今天,当她终于名正言顺迈入这个小区,先前因为着急工作来不及审视,而此刻才发现,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滤镜破碎,它似乎也不过如此——钢筋水泥树木,做作腔调与拘谨又桀骜的行人。它有些旧、有些老、有些过时,也有些平凡。

所以,大概是这份突如其来的审视给了唐影勇气——

装逼的勇气:

过去的她总以为,认识富豪才代表着腔调。而此刻才发现,年轻女孩与富豪之间最有腔调的动词绝对不是“傍得”、不是“约会”、更不是“讨好”,而是“拒绝”。

傍得富豪、约会富豪、讨好富豪,远不如“姐姐我曾经拒绝富豪”的功勋章闪亮。装逼的底气是保证独立,绝不是成为附庸,要做最有腔调的妞,当然是果决对有钱人sayno.

初夏的日光里,熬了一整夜的唐律师,抱着电脑与厚厚资料,头发乱糟糟,似乎毫无腔调可言。可她却笑容灿烂地回头,对那位身价不知道多少亿的富豪,壮着胆子,说了埋藏在心里,一直想说又不敢说出的话:

“哎,别老天天喝羊汤,大夏天的,您不上火么?”

第54章在他专心说话的时候,她在专心数他的睫毛:王玉玊番外(上)

一直以来,王玉玊总是将自己过年不回家的理由大而化小,比如借口自己不愿意恋爱,甚至,借口自己喜欢女生。

这样世俗又不轻不重的矛盾借口,总好过对别人承认,她曾恨自己的母亲,更恨自己越来越像她。

家里第一个倒下的人其实是爸爸。记忆很清楚,在她27岁那年。他出车祸,双腿瘫痪,后半生离不开轮椅。起因是因为吵架,妈妈照例半夜将他赶出家门。

再接到电话时人已经在医院,说是喝了酒,糊里糊涂横穿马路撞到了急驶的货车。

妈妈就此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当然她一直都是,记忆中的她总是坚韧、强悍又无比固执,她高大,枯藤一样的手死死掌控每一个人——也是,温柔的女人哪里会将丈夫半夜赶出家门。

而现在,这个曾经固执霸道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在一米见宽的床上都显得瘦小。紧紧闭着的眼在眉间拧成一道浓浓的“川”字纹,那是岁月送给操劳一辈子女人的礼物。她慢慢俯身,用指尖,试图温柔抹平这份赠礼。

她曾经厌恶母亲的强势,并将父亲的车祸归结于此。可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份强势早已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塑造今天的自己。

才被她抹去皱纹的眉头,没多久,又一点点褶出“川”字,大半辈子的肌肉记忆,改不了。

她怨她:“你连生病了都这么固执呢。”顿了顿,叫出那句陌生又熟悉的:

“妈。”

王玉玊在家待了一周,照顾父母。医生说母亲的病情在一点点稳定,如果能够苏醒,就能回到正常生活。工作邮箱与微信群每天有一百条信息振动,她在医院的日子里,一边加班,一边给母亲读自己的项目报告,大多时候读的英文,防止泄密——毕竟医生叮嘱,要常常和病人说话。假期临近,她对爸爸说,我可以接你们来北京的,我照顾你俩。爸爸摇头,坐在轮椅上,发顶斑白刺眼,“有亲戚帮忙的,你回去吧。玉玉,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给家里请护工,请保姆,打点亲戚与病房,又不放心,给家里与母亲的病房前各处都悄悄安装监控,临别前她叮嘱爸爸,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哪怕再是不舍,还是将这份挂念化成背影——

早该知道的,所有的亲子缘分,终究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别离。

回北京后深夜,常常一个人喝酒。她习惯把悲伤与压力淹死在工作与酒精里,过惯了“007”的日程表,庆幸楼下的居酒屋从不打烊。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男人来搭讪。

惊讶的点当然不在于自己的魅力,而是搭讪人的胆识——眉清目秀,看起来比自己小两岁,戴斯文眼睛,瘦的,休闲装扮,拉了椅子坐在自己旁边,说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她笑,杯子上印着她的红唇倒影,危险魅惑,“你确定?”

他也笑,不回避她的眼神,伸手招呼服务,要了一瓶日威,年份可观,价格不便宜,他倒大方。

喝酒聊天,她不谈工作不谈家庭,只是闲扯,在心里堆彻高墙。他对她有问必答,被挖了个透彻,他睫毛很长,被镜片遮挡,需要近距离才能看到。王玉玊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当然他的声音确实好听,语速轻缓,像是大学时候学长再给自己讲题。

在他专心说话的时候,她在专心数他的睫毛。两人喝完半瓶酒,他还欲再加。她止住,“别喝啦,再喝就醉了。”

“不应该不醉不归么?”他问。

“当然不。真醉了,别的事情还怎么做?”她起身,对他笑笑,勾手指像在哄小孩,“把酒存了,去下一场。”

下一场在隔壁酒店。男人不是不惊讶。

送上门来的可爱猎物,哪里舍得让他走——“当然,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的。”她看他。

他这才发现她喜欢眯着眼看人,专注的时候像猫,聛睨的时候也像。浸过了酒精的眼神坦然而赤裸,带了侵略属性,和照片里,不太一样。

他摸摸鼻子,小声说:“那…听你的。”

进了房间,她熟门熟路让他去洗澡,掏出手机,踢了鞋子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家里监控视频,信号隔绝千里从家乡传来,此刻父亲早就睡下,她快速回放今天视频,每天看时都是害怕的——怕照顾他们的亲戚懈怠,怕两个老人被护工欺负,更怕自己不经意又捕捉了他们的衰老。

因为恐惧滋生,所以沉溺放纵。

“喂…”那个男人打断。

光溜溜长腿延伸到沙发下,王玉玊只套一件薄款风衣,横陈在沙发,男人愣了半天,喉结滚动吞一口唾沫,问:“你…经常这样?”

她这才发觉他还没去洗澡,抬起头,疑惑他的问题:“所以你第一次吗?”

“不,我不…我……只是觉得我们才见面…”他有些羞赧解释:“我可以、可以我们留个微信,然后明天我来接你下班,我们一起吃饭,周末我再来找你看一场电影…”

在搭讪之前,他本来是这么计划着的。

“你好磨蹭。”她被他逗笑,放下手机,起身解开风衣——他眼睛瞪地更大,风衣里只有一件黑色吊带睡裙,真丝细滑拢住她的身体,寸寸勾勒诱惑。她散了头发,意识到什么,对他解释:“哦,因为只想下来喝杯酒的,就在睡裙外随意加了外套。”

她将风衣扔下,踩了拖鞋往洗手间走,一手拉着门回眸,“你的提议我不是很感兴趣。我现在去洗澡,你如果想走,随时都行。如果等我出来时候你还在,那就按照我的提议执行?”

洗手间门关上,传来哗哗水声。他双手插兜,看了看门,最终坐下,叹一口气——这女人太强势。

感慨中,当然努力回避心底冉冉升起的,那几丝期待。

他的表现不算差…

哦,甚至可以说是可圈可点。

第二天王玉玊起床时,才意识到满地狼藉,毕竟,难得放纵。她伸手够到手机,发现已经过了八点。下午海淀还有讲座参加,她起身套上风衣。男人还在梦里。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熟睡的时候睫毛更长,褪去眼镜,比昨晚看着又年轻了几岁,25?26?她乱猜。不是没有考虑把他拍醒加个微信——发展成长期?

转念算了,年轻人难缠。

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下午的讲座在清华,关于电子商务与大数据,汇聚学界、司法机关以及律师等法律从业者,王玉玊坐在前排,一只耳朵听讲座,眼睛却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文档与邮件,工作应接不暇。另一只耳朵还要抽空听客户语音。客户噼里啪啦发来一通指示,她皱着眉去听,碰巧轮到下一个演讲者上台,观众掌声雷动。她不耐烦往讲台看了一眼,只一眼,手机差点吓掉——

台上西装革履站着的作报告的男人。正是昨晚那个。叫什么?她捂脸,连名字都没问。

而他明显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眼神交汇,他不易察觉对自己笑了笑。欣赏她难得的愕然。

他叫严吕宁。33岁,清华大学法学院副教授,耶鲁JD,刚被引进回国不久,从事互联网与电子商务领域法律研究,参与相关法律以及规章修订。算是业界新秀。

严吕宁的报告一共讲了十五分钟,前五分钟的王玉玊从震惊到冷却,然后迅速从互联网上检索到他的全部公开信息。而后十分钟,她干脆扣上电脑,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托着腮,歪头专心听他讲课。

嘴角若有若无勾着笑,眼睛却专注望着他。他每说三句,她便点一下头,眼神直勾勾的,一脸求知若渴的迷妹神情。

反倒是严吕宁心虚起来——确切的说,应该是害羞。严副教授顿了顿,摸摸鼻子,尽量不去看她。集中注意力,完成报告。

“严教授好,我是A所IP部律师王玉玊。方便加您一个微信?”

讲座结束,各位嘉宾与听众交流,严吕宁很快被律师与法务们围住。王玉玊也在其中,大家做友好学术交流,她顺带递上名片,对他笑地一脸坦荡。

白天的她穿粗花呢套装,穿高跟鞋只比自己矮几公分。眼睛依然像猫,不过此时是一只家猫。而他知道她是一只豹子,她的样貌有些奇特,脸型线条锐利像被削过一样,可眼睛与嘴巴的线条却是钝的。尤其是她的唇,唇峰模糊,嫣红在唇的边界自发晕开,就像,他接过名片的时候在想——就像刚刚被吻过——

被自己吻过。

严吕宁难得心神不定。

聊到新修改的电子商务法,严吕宁提到自己参与修订时提出的几点建议和对于几处修改的理解。围着的几位律师适时拍出彩虹屁,夸严教授辛苦,王玉玊也附和,点点头加一句:

“是啊,严教授都有黑眼圈了。昨晚没睡好吧?”歪头看他,眸子清亮。

严吕宁瞥她一眼。耳边其它几个律师立刻接话,“还真是,一定没休息好。严教授辛苦。”

“前几日还好。只昨晚有点事。”严吕宁礼貌应付,摸了摸鼻子,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确实……操劳。”

王玉玊刚出了报告厅就被人叫住。

她转身,带着笑点头:“严教授好。”

他一脸严肃,看了她一会儿:“我送你,顺路。”

将近北京高峰期,四环五环都堵出一条血路。王玉玊坐在副驾驶,吸了吸鼻子——一股花露水的味道。严吕宁的车载香水竟然是花露水,国民品牌sixgod,莫名想起小时候夏天。

“严教授住哪儿?”

“叫我吕宁就行。”他专注开车,顿了顿才说:“前门附近。”

“那昨天怎么会在我家楼下?”她歪了头问他。

他没答,等了两个红绿灯才干干说:“碰巧有事。”

车流凝滞不前,眼看着要等第三个红绿灯。王玉玊直接开了手机热点端出电脑开始加班。严吕宁看了她一眼,好奇:“这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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